回憶總是讓人難受,我低下頭,眼淚一顆顆砸在襯衣上,暈染出淚圈。我沒敢哭出聲,待眼淚乾了後,小心翼翼的擦乾淨淚痕,才抬起頭準備收拾收拾睡覺。
可一抬頭,就看到陸景時放下手中的書,直勾勾的看着我。他還戴着眼鏡,視線透過鏡片,莫名多了一股攝人的感覺。
「夏安。」他喊了我的名字,我下意識的應了一聲,反應過來時卻看到他在笑,「你還是和以前一樣。」
懷舊的意思,讓我頭腦一冰,所有的警戒在這一瞬間豎了起來。
心裏的溫馨盡數褪去,我伸手去拉柜子門。「抱歉,兩年不見了,讓你產生這樣的錯覺。」手往回收,柜子門也在緩緩關閉。
只要度過這個夜晚,我就能安然離開酒店。我會把他當成恩人一樣放在心裏,不是親人,也不是愛人。
但這所有的設想,都被陸景時一隻手破壞了。他的手臂橫亘在柜子門中間,阻攔了它的關閉。
「夏安,說說今天的事吧。」他很高,一米八五,此時正居高臨下的看着我。
我搖了搖頭,「陸景時,別讓我太狼狽了好嗎?」如果要談論今天的事情,就意味着我要把自己這兩年的生活告訴於他。我過的什麼生活,我最清楚,所以不想讓他知曉。
他拒絕了我的提議。
「只說今晚的事,不說其他的。我不是想看你狼狽,只是想在離開昆城前讓你安心。」他的聲音輕輕地,溫柔得很,我很難抗拒。
「不逼我?」我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八年,最為清楚他是個什麼性子的人。
他點頭,回答得很誠懇。「嗯,不逼你。」
得到肯定的回答,我艱難的笑了一下,就低下頭抱住雙腿,緩緩的敘述起來。
我盡量揀單純的說,沒敢將周華的所作所為全部說出來。陸景時表面看着溫柔,實際性子狠得很,如果全部說出來,他將周華弄得半身不遂都是輕的。我不願看到那樣的下場,便挑挑揀揀的說。
花了五分鐘,我將今晚所有的事情說完。抬起頭看他,發現他的神情陰沉得很,眸子里匯聚了黑色的風暴。
我猶豫了好久,還是決定不問。現在這樣挺好的,關係不遠不近,若是問了就顯得我太過殷勤,這樣不好。
半晌,他才看向我,聲音沉沉的問:「你要離婚嗎?」
我愣了愣,片刻後點頭,「嗯,等天亮了就去找他,拿着戶口本和結婚證去民政局。」
「我陪你。」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我驚住,我想都沒想直接擺手。
「不行,要是周華見了你,肯定知道今晚和你在一起的女人是我。」我不是怕自己聲譽被污,而是怕他被有心人抓住把柄。
陸氏集團總裁深夜和已婚女子赤身**的抱在一起,放在寧城是絕對的大新聞。我不想他因為我被別人誤會,更不想他一向優秀的風評因為我毀掉。
我在這兒全心為他考慮,他卻反問了我一句。
「那又怎樣?」他挑着眉,眼神充滿不屑和諷刺,霸道極了。「他周華非但沒有盡到丈夫的義務,反而讓你陷入了那樣的困境。既然如此,我解救你於水火之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,他有什麼資格憎惡我?」
我忽的啞然。
是啊,周華有什麼資格?
可……道理是這麼說沒錯,但實際情況不同。周華是個極為愛面子且剛愎自用的人,知道我和陸景時重逢,又以那樣的姿態被他領導和狐朋狗友看到,就算自知鬥不過陸景時,也會拼了命的給他潑髒水。
我不想見到這樣的結果。
所以解釋道:「陸景時,就算為了我的名聲,也請你明天不要出現好不好?」我無法說這麼做是為了他,只能說是為了自己。
果然,在聽到我的解釋後,他陰沉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。
「那我讓初一初二跟着你。」
我曉得這是他最後的底線便同意了,初一初二是兩個很優秀的保鏢和助理,說話謹慎做事得體,有他們跟着,我明天倒是放心許多。
接下來的幾分鐘,我們誰都沒有說話,氣氛一時間又安靜了下來。
最後是我先打破了平靜。
「不早了,睡吧。」在寧城時,我的職業是幼兒園教師,因此生活很規律,每天十點之前一定會上床入睡。現在是九點,我的生物鐘已經開始提醒了。
陸景時難得的沒有反駁,「嗯」了一聲便回了床。他沒有讓我上去睡,也沒有問我其他的問題,這讓我感到很安心。
我找了個自己最舒服的姿勢,便閉上眼開始醞釀睡意。
不知道陸景時鼓搗了什麼,幾分鐘後我聽到了Adele的歌聲。他放的是《Hello》,我最喜歡的一首歌。
「謝謝。」睡意迷濛中,我對他道了一句謝。
他沒回答,關了燈,房間陷入一片黑暗。
我揚起了綿長的呼吸,意識開始一點點陷入混沌。但朦朧間,我總覺得有人在摸我的臉,嘶啞的聲音一句句在我耳邊迴響。
「安安,我找了你兩年,寧城被我翻了天。」
「安安,剛才在陽台其實我可以帶着你趴下,陽台圍牆那麼高,他們不會看到我們。但我沒有那麼做,因為我自私,想和你靠近一些,再靠近一些就好。」
「安安,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離開我,我問遍了所有人,但所有人都說不知道。你可不可以告訴我,兩年前發生了什麼?你怎麼忍心離開?」
「安安,安安啊,我好想你……」